不 能制小灼)的终结 。 一种个人的 、 人类的感 觉暂时战胜他仁辛了那末久的矫揉造作的人生 幻想 。 他亲身感到他 比战场上见过的共难和死 亡的可能性 。 在那 一刹那, 他不想要莫斯科 , 不想要胜利 , 也不想要光 荣 。 ( 他何必有更多的 光荣呢?)他所希望的唯一的事是休 愈 , 安静 , 和自由 。 托尔斯寨的这枝笔犹如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, 把拿破 仑由表及里 , 层层剥开 , 暴露无遗 。 原来 , 在这个 不可一世的统治者的身上 , 一方面固然是勃勃然不 可一世的侵略者的野心支配他的全部行动 , 但另 一 方面 , 在他的侵略野心受到阻遏时 , 在 他 感到痛 苦 、 沮丧时 , 他那几乎泯灭的人性也会 “ 暂时 ”地复 苏 , 在 “一刹那”间( 作者的才能也就表现在他善于描 捉人物内心世界里的这个 ‘一刹那, ’ ) , 他也会浮现出 普通人的追求— “休息、 安静 , 自由 ” , 而把统治者 的欲念置之一旁 。 托 尔斯泰 这段细腻深刻的心理 剖析为塑造拿破仑的形象添上了重要的一笔 : 它使 拿破仑的形象显得更加完整 , 更加丰满 , 更富有层 次 , 从而也更显得真实可信 。 这段文字不禁使我们想起了 《三 国演义 》中的赤 壁之战后的曹操形 象 的描写 。 打了败仗的曹操在 狼狈 逃命的途中 , 其心理活动同样是多层次的 。 战 败伊始时 “肝胆 皆裂 ” 0 ; 逃至中途 , 未见伏兵 , 得意 而 “ 仰面大笑不止 ”; 正当他讥笑 “周瑜无谋, 诸葛充 少智 ”时, 伏兵出现 , 惊得他几乎落马 。 最后 , 终于 安全回到营地时 , 却又 “仰天大坳”,“捶胸大哭”。 (画 但是对于曹操这种跌宕多变的复杂心理状态 , 书 中 并没有直接的剖析 , 作者津津乐道的仍 然是人物的 语言和行为 。 罗贯中显 然并不关心人物形象的 实 感 , 他要表现的仅仅是人物的性格 。 事实上他也达到 了他的目的 : 这段描写把曹操那种自大 、 自负 、 自 作聪明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 。 至此 , 我们可以看得很清楚 , 托尔斯泰和罗贯 中在塑造拿破仑和曹操这两个 文学形象时的差异 , 其实反映了两人的不 同的艺术追求 : 托尔斯泰在塑 造人物时竭力不显露自己 , 为 的是让人物显得客观 (为此目的 , 书中还大量引用了拿破仑的书信 、 文 告) , 他对人物的外貌精描细绘 , 对人物的心理活 动条分缕析 , 为的是把人物塑 造得更加具休 , 更有 宾实感 , 一句话 , 他要塑造一个实实在在的 , 须 眉 毕现 的文学形象 。 罗贯中表现了 另一种艺术追求 : 他不 在乎人物的外形和外象 , 他关心的是人物的 ‘神”, 也就是人物的性格 。他要塑造的与其说是文学 形象 , 不如说是 文学性格 。 试想 , 《三国演义》中如此 众多的人物 , 给我们以深刻印象的难道不正是他们 鲜明生动的性格吗?诸葛亮的容钾 , 张飞的莽位 , 黄忠的不服老等 。 简言之 , 托尔斯泰塑造了一个共 体 、 逼真的典型形象 , 而罗贯中塑造了一个有鲜明 个往的典型 j注格。 罗贯中和托尔斯泰在人物塑造上的这种不 同的 艺术追求 , 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国古典小 说与十 八 、 十九世纪欧洲(主要是俄 、 英 、 法三国)小说 在形象刻画上的一个区别 : 前者在塑造人物时力求 传神 , 后者则力求其真 , 即如托尔斯泰在谈到他作 品的主人公时所宣称 的 : “我 的英雄 , 就是真实 ”。 归 中国古典小说在描写人物形象时 的这种倾向与 我们民族文化中的 “写意”倾 向有一定关系 。 我们的 戏曲表演盛行以虚代实的手法 : 舞台上没有布景 , 但能让观众感到有奔马 、 屋宇存在 ; 我们 的国 画 讲求 “神 似 ”, 用单一的墨色作画 , 却能使人物有呼 之欲出之感 , 我们的书法艺术更是完全摆脱了形态 的束缚 , 而进人了意境的驰骋 : 这里展现在读者眼 前的纯粹是汉字的形休 , 但读者却能领受到高山的 巍峨 , 大河的澎湃 , 溪流的清澈 , 竹林的幽静 ”一 这种民族审美趣味必定会作用于我们的古典小说 家 , 使他们产生与此一致的美学追求 , 小说人物塑造 上的 “传神” 即是这种追求的一个表现 。 此外 , 我们 的民族文学中悠久的抒情诗传统也培养了读者对意 境的追求 , 从而也在中国的古典小说创作上 留下了 它的烙印 。 这样 , 我国的古典小说从它的发韧之初 — 魏晋志怪起 , 至它的全盛期—明清小说止 , 作家们在描写人物时无一不在 “传神” (即刻划人物 的性格)上下功夫 , 而对人物的外形描绘则较少若 墨 。 《 红楼梦 》 的人物描写是备受称道的 , 但曹劣 芹的描写重点 同样是落实在人物的性格上的 。 与中国文化中的 “写意”倾向相 比 , 欧洲文化有 一种 “写实”倾向, 也就是前面所说的 “求真”。 他们 的雕塑 、 绘画讲究比例 、 色彩 、 光线 、 透 视和质 感 , 他们的戏剧也比中国戏曲更注意布景道具的使 用 , 他们的文艺理论很早提 出了 “摹仿说”, 要求艺术 家 “不仅摹仿外形, 还要摹仿心灵 ”。他们的叙事史诗 传统也使作家们较注重人物形象的塑造( 中国的抒 情诗传统则强调 “言志”。 因此 , 欧洲古典小说在 人物形象的描绘方面进展很快 。 以俄国小说为例 , 如果说在+ 八纪时作品的人物描写还比较简单的 话 , 那 么到了十九世纪初 , 普希金已经能让读者看到 《上尉的女JL》那“ 园园的脸 , 红润的颊 , 淡黄的头 发整整齐齐地梳到发红的耳根后面 ” 了 。 待到果戈 里动笔时 , 人物形象的塑造简直到了具体人微的地 一一 7 0